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 37 章

關燈
第 37 章

程知闕熟知她身上所有的敏感點, 耐心為她鋪墊前奏,張弛有度,明顯想讓她高興起來。

她用這種事麻痹自己, 他甘願貼心服務,完全顧及到她的舒適度。

知道她身體舒展得差不多了, 程知闕收回手, 拿紙巾擦凈指腹的水漬, 親了親她的額頭,哄道:“我去樓上拿套。”

他衣衫完整, 剛剛為了方便手中動作, 只摘掉了風衣外套和腕表。

黑暗中, 付迦宜小腿纏住他,不讓他走,他身上穿的綢緞襯衫面料涼滑,緊貼她的皮膚,帶來一陣又一陣顫栗。

程知闕低頭, “聽話。”

付迦宜不依,有隱隱堅持的意思, 顫著手指去解他襯衫紐扣。

程知闕算了下她的安全期, 握住她的手,沒再讓她代勞,俯身,邊解扣子邊吻她。

他進來時, 她整個人縮成一團, 不斷放緩呼吸, 盡量讓自己不要排斥他。

兩個人相處,不再隔一層塗了潤滑的橡膠, 趨近於最無間的一種親昵。

此時此刻,身體有種近乎癲狂的愉悅,付迦宜無端覺得悲哀,閉上眼睛不去看他,完全沈浸在虛無的極樂世界,享受其中。

結束時,程知闕就近點開一盞壁燈,看了眼她腹部殘留的白色黏滑,抱她去沖澡。

浴室內,白霧向上擴散,漸漸隔絕了視線,浴缸裏的熱水沒過肩膀,兩個人幾度安靜,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。

程知闕從後面抱她,半晌才開口:“和家裏人吵架了?”

付迦宜睫毛顫了顫,“……方叔告訴你的?”

“嗯。”

付迦宜沒否認,私心裏由著他們誤會,“具體的我暫時不想說,可以先別問嗎?”

程知闕低頭看她白皙後頸,“好。”

又是一陣沈默。

付迦宜問:“你這兩天是在莊寧那住的嗎?”

“嗯。”程知闕說,“塗安娜跟徐渺和好了,他們也在。她一直說想見你,你想去的話,改日我們一起過去。”

付迦宜背對著他,自嘲一笑,“好啊。”

成樂言的事是個征兆,用蠻力強行撕開一道口子,過往圍繞在程知闕身邊的樁樁件件突然變得有跡可循。

她發現自己像處在一個被精心包裝好的半真半假的世界裏,周圍所有人都在幫他打掩護。

她看到的不一定是完整的程知闕,知道的或許也只是他想讓她知道的一部分。

從浴室出來,程知闕抱她到床上,拿起遙控器,將空調溫度調高。

他扯過一把椅子,坐在離她半米遠的位置,撫摸她額前碎發,“什麽都別想,先好好休息。”

付迦宜側躺著看過去。他已經穿戴整齊,襯衫沒有一絲褶皺,除了身上多出的那股沐浴露的薄荷清香,整個人和進門前相比大差不差。

她突然好奇,他那顆心臟是否和他這個人一樣,能及時清理幹凈,不帶分毫留戀,直接抽身。

付迦宜扯唇笑一笑,佯裝平靜地說:“你不陪我一起嗎?”

程知闕緩聲說:“我在你這待太久,會惹人懷疑。”

“你之前從不在意這些。”

“因為你在意,我自然也會跟著在意。”

能聽出這是好聽的話,付迦宜不願細究,蒙上被子,閉眼裝睡,試圖把自己和外面隔絕起來。

腰側多出一只手,隔著質地柔軟的被子,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,耐心哄睡。

一段時間過去,她終於睡著,迷迷糊糊做了幾個過於真切的夢,再醒來時天色徹底暗下來,周圍寂靜得可怕,秒針轉動聲被無限放大。

付迦宜出了一身汗,心有餘悸,想也沒想,下床去找程知闕。

他不在自己房間,也不在書房和健身室,她完全不知道他在哪,過往對他的了解不足以讓她分析出他的行為動機。

到底還是意難平。

無助情緒浮上來,付迦宜覺得心慌,蹲在樓梯口,雙臂抱膝,將臉頰埋進去。

腳步聲由遠及近,她身形一僵,緩緩擡頭,借著走廊的頂燈對上程知闕的眼睛。

他手裏端一個食物托盤,碗碟中擺幾道她平時愛吃的小菜,正冒著熱氣。

付迦宜扶著膝蓋站起來,一步步挪過去,踮腳抱住他。

程知闕一頓,空閑那只手回抱她,“怎麽光腳出來了?”

付迦宜自顧自輕喃:“我剛剛做了個夢,夢見你不打一聲招呼直接離開了,我怎樣都找不到你。”

程知闕喉結上下滾動,片刻才應聲:“迦迦,那不過是個夢。”

付迦宜不聽,抱他抱得更緊,依賴和不安顯而易見。

在走廊逗留一會,等回到房間,程知闕問:“餓不餓?”

付迦宜搖頭,“你剛剛下樓做吃的去了?”

程知闕輕笑一聲,“不然你以為我去哪了?”

付迦宜又搖頭,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下次我去哪,一定提前跟你說明,事無巨細,好不好?”

付迦宜沒說好或不好,也不急動筷,跟他靜靜坐著,“程知闕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其實我還做了別的夢,有很多場景我到現在還記得。”

付迦宜頓了頓,繼續往下說,“比如……很多年以後,我們在海島上定居,開了間旅館,再養兩只貓和一只狗,偶爾有各自的朋友過來做客,我們一起招待,等把他們送走,你拉著我的手在海邊散步,直到傍晚才回去。”

從昨晚到現在,她做的全部都是噩夢,這些並不在夢裏,不過是剛開始和程知闕在一起時,她曾憧憬過的將來。

她知道這些場景不會再有機會實現。

那時候多天真,以為愛一個人就是生命的全部,為自己畫地為牢,坐井觀天,等血淋淋的教訓一次次砸在身上,才不得不認清現實。

程知闕註視她許久,眼裏有讀不懂的深沈,付迦宜不確定他能不能聽出她的試探。

付迦宜以為,他起碼會說些場面話來敷衍她,但他似乎並不打算回應。

程知闕起身,“你先吃著,我出去抽支煙。”

從她房間離開,程知闕來到樓上陽臺,從煙盒裏抽出一支,按動打火機點燃,深吸了兩口。

起一陣風,煙灰從光點剝落,掉到手背上,有輕微的刺痛感。

他沒理會,接連抽完兩支。

等緩解了飄忽不定的情緒,瞥一眼昏茫夜色,回去找她。

他沒離開多長時間,滿打滿算不過半小時左右,她房間已經關了燈,整片漆黑。

程知闕走到床邊,借月光看那道裹著被子的突起身影,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。

程知闕盯著她看了片刻,從褲袋裏摸出那枚跟在他身邊多年的五珠銅錢吊墜,放到她枕邊。

臨走前,摸了摸她的臉頰,像在安撫。

房門“哢噠”一聲,被輕輕闔上。

黑暗中,付迦宜緩緩睜開眼,摸黑拿起吊墜,指腹觸到冰涼粗糲的質地。

這一瞬間,她眼眶沒由來地發紅。

-

第二天清早,程知闕要去莊寧那一趟,出發前給她留了張字條,告訴她自己的去向,以及會盡快回來。

程知闕趕到的時候,塗安娜剛走,去醫院值班。

徐渺神清氣爽地出了房間,到院子裏拉抻身體,看上去心情不錯。

見程知闕進門,徐渺笑說:“等我走那天,真得給莊寧交一筆房租,整天在他這蹭吃蹭住,我心裏還挺過意不去的。”

程知闕沒心思同他閑扯,徑自拐進隔壁那間空房。

木桌上摞滿了A4紙,靠墻立兩個白板,上面貼了照片,用碳素筆完整羅列出時間線和證據鏈。

徐渺跟著走進來,倚桌沿看他,感慨出聲:“你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找證據,好不容易才將事情前後串聯起來,如果換作我,肯定沒你有毅力。”

程知闕掃一眼桌上雜七雜八的覆印件,淡淡道:“結果查來查去,發現那條大魚另有其人,也是夠稀奇。”

“確實稀奇。我左右都沒想到,那個叫王楚的居然不是付迎昌的人。”徐渺說,“付迎昌對當年的事並不完全知情,我瞧著他最近的動作,倒像是也在背地裏查他老子,找跟這件事有關的內幕。”

他們之前一直認為,付迎昌在扶舟會館搞這麽大的裁員動作,是想擠走當年那些知情的老人,順便撇清自己。

事實證明,他之所以這麽做,是在用這招引蛇出洞,排查內鬼。

付晟華當年親自給會館下達了一份內部通知,原是好心改政策,結果被底下人會錯意,這才有了後來華人補貼被惡意回收這事。

事態發展到一半,已經無法挽回,索性將錯就錯,王楚便是當時獻計的執行人。

這些年,王楚一直跟在付迎昌身邊,既是輔佐也是監督,一旦有什麽動向,立馬匯報給付晟華。

會館這邊裁員才剛開始,王楚便被調了回去,付晟華看似在保他,實際也算在保自己——單從證據鏈來看,付晟華涉及不到罪處,但從另一層面來講,人活一世圖名,他不能親手毀掉自己在兒女面前的清明,采取些針對性的措施再正常不過。

徐渺掀開筆記本前蓋,打開郵箱,將屏幕轉到程知闕面前,“話說,王楚單獨約見付迎昌的這篇報道還發不發了?等你兩三天了,也沒見你回個信。”

程知闕說:“先不發了。”

徐渺訝然地說:“你確定?不是你說要靠輿論引導局勢,讓他們父子互相猜忌嗎?照現在這種情勢,付迎昌為了保全自己,不見得不會大義滅親,我們只要把缺失的證據補全,通過什麽方式匿名轉交給他,然後坐享其成不就好了?”

收網在即,王楚落網是必然,至於付晟華,既然涉及不到法律,不如直接用其他途徑毀其名。

所有計劃都在按步驟進行,徐渺想不通程知闕為什麽突然改了決定。

程知闕沒搭腔,擡了擡眼,看向頁面同時登陸的那幾個郵箱賬號,話鋒一轉:“你們公司官方郵箱的前綴還沒改?”

“噢,你說那個啊。”徐渺說,“是我不讓改的,給你留點存在感——你也知道克魯斯有多小心眼,你這一走,不僅把你當初在公司的對外郵箱回收了,還叫底下人連夜把官網上面你的個人介紹刪了,只留了個空位。”

“無所謂。走都走了,隨便他折騰。”程知闕自是不在意。

徐渺突然提起:“對了,還有件事得知會你一聲。”

“什麽事?”

“成樂言下周回七大了,我勸你盡快抽身,多留一天就多一分風險。”

“再說吧。”

徐渺一怔,“兄弟,你千萬別告訴我,你現在不舍得離開了。”

程知闕沒否認,“我只是想多陪她一段時間。”

“我發現,你有點不像我認識的那個程知闕了。”

徐渺嘆了口氣,到隔壁去吃東西,給他騰出獨處空間。

程知闕無端心煩,安靜抽完一支煙,將所有證據整理歸類,放進收納箱,打包帶走。

離開前,他往遠眺一眼,拿起板擦,將白板上的黑色字跡緩緩擦掉,幾乎沒有任何猶豫。

-

付迦宜起床時看到那張字條,盯著瞧幾秒,對折紙面,猶豫一霎,還是將東西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。

洗漱完下樓,在外面碰見老方,她主動打了聲招呼,說自己已經沒事了,叫他寬心。

老方道:“沒事就好……如果你真出了什麽事,我這輩子都沒臉再去見付老。”

“方叔,你放心吧,無論發生什麽,我都不會做對不起自己的事。”

“你能想開就再好不過了。”

閑聊兩句,付迦宜直奔主題:“對了方叔,你記不記得之前跟我說過一件關於程老師的私事。”

“什麽私事啊?”

“他給我做家教,要的報酬不是錢,而是跟會館有關的什麽?”

“你指這個啊。”老方恍然,“程老師當時來面試,跟你爸爸要了一個會館的高階職位掛名。”

付迦宜蹙了下眉,“這個職位很重要嗎?”

“虛名而已,但能填補履歷,以後求職會很容易。”

“除了這個,這掛名還能在會館做些什麽?”

“倒也做不了什麽別的……查資料應該比較方便。”老方說,“我聽林秘書說過,會館的數據庫裏有很多華人企業的內部資料,對程老師這種還沒畢業的高材生蠻有用。”

付迦宜手腳冰涼,隱約預感到了什麽,心臟不受控地往下沈。

沒再繼續聊,她轉身回屋,被及時叫住。

老方笑道:“瞧我這記性,有件事忘了說——昨天分館那邊的負責人送來一袋東西,說是你大哥落在那的私人物品,請你幫忙轉交。”

聽老方提起分館和付迎昌,付迦宜腳步猛地一頓,恍然聯想到很多——

剛認識那會,她以為程知闕是因為錢才接了家教這份差事,但顯然不是這樣,他並不缺錢;在巴黎米其林餐廳吃飯那次,提到付迎昌,程知闕態度冷淡,頗有微詞;莊寧租的那套房子在分館附近;前兩天付迎昌說過的話不是沒有暗示意味。

很多事一旦有了突破口,開始仔細琢磨,過往那些被忽略掉的邏輯突然變得順理成章。

付迦宜隨便找個理由,問老方要了分館負責人的電話,快步走回房間,撥通那個號碼。

她想知道程知闕這幾個月的頻繁外出是不是去了分館,也需要進一步證實這些猜測是否正確。

負責人躊躇幾秒,跟她說需要找人核對一下,等有結果了會及時回電。

掛斷電話,付迦宜在這頭等,沒等到對方回電,卻意外等到了莊寧打來的一通電話。

付迦宜心情糟透了,原本沒想接,莊寧似乎有急事,接連打了兩遍。

等她接通後,莊寧語氣焦急,直截了當地說:“闕哥,闕哥出車禍了!”

後面莊寧又說了些什麽,付迦宜已經聽不清,手機“嘭”一聲掉到地上。

突發性耳鳴代替聽筒裏傳來的忙音,她腦子一片空白,等反應過來時,人已經在趕往醫院的路上。

到了急診部,在門口碰到莊寧,付迦宜沒時間理會,徑直越過去,到裏面尋程知闕。

看到程知闕完好無損地坐在那,她來不及松口氣,不顧護士在場,縮在他懷裏,臉頰埋進他頸間,眼淚完全止不住,打濕了他領口的襯衫面料。

程知闕低聲哄她:“別哭,我不是好好的?”

付迦宜咬唇不語,一時哭得更兇,抽泣聲不停,一陣勝過一陣。

程知闕頓了下,目光發深,輕拍她肩膀。

她背部僵直,因他的撫摸慢慢放松。

付迦宜好一會才平靜下來,鼻音濃重:“莊寧說你進醫院了,我還以為……”

程知闕安慰說:“不過就是把車開到路沿,撞了一下,他小題大做,非要讓我來醫院做檢查。”

付迦宜吸了吸鼻子,擡頭看他,“……你別把話說得這麽輕松,真沒有哪裏不舒服嗎?”

“沒有不舒服,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。”

程知闕說完,淡淡掃了剛進門的莊寧一眼,多少有警告的意思。

莊寧撓撓頭,不好意思地說:“闕哥,我發誓,我真的有在電話裏跟她說你一點都不嚴重。”他也不曉得為什麽付迦宜能哭成這樣。

做完基礎檢查,護士推著推車離開了。

莊寧沒在裏面待著,到走廊透風,給他們留出單獨相處的時間。

病房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。

程知闕想走,被付迦宜按住,對他說:“就算身體沒有不舒服,起碼得等檢查結果出來才能走。”

她態度鮮少這麽強硬,知道她還在擔心,程知闕自是依著她。

他拉她過來,讓她坐在自己腿上,指腹貼在她泛紅的眼角,輕輕摩挲。

付迦宜溫吞開口:“莊寧說,你是在去高速收費站的路上撞的車。”

“臨時起意,想去勃艮第一趟,當時正想給你發條短信,說一聲去向,沒太註意前面的路,這才不小心出了事故。”

程知闕似乎擔心她會找不到他,從昨晚到現在,幾乎事無巨細地在報備。

驚心動魄後,理智回歸不少,付迦宜不想被他潛移默化的改變影響,抿了抿唇,站起身,“臉上有點難受,我去洗手間洗一下。”

半小時左右,檢查結果出來了。

從醫院離開時,付迦宜忽說:“今天不想回去了。”

程知闕問她:“想去哪?莊寧那裏?”

“想去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。”

原本開的那輛車被送去維修,程知闕從莊寧那接過車鑰匙,開他的車去峽灣那套別墅。

付迦宜沒想過短期內會再次過來,上次來這邊,她還滿懷期待地跟程知闕說,會和他一起度過每個一年四季。

當時程知闕選擇了沈默以對,做不到的事,他連承諾都懶得許。

到了地方,付迦宜脫掉針織衫,簡單清點一遍剛從集市買回來的新鮮食材,翻開食譜,打算親自做一頓晚飯。

正研究得入神,腰腹貼來一雙手。

程知闕站在她身後,將她頭發撩到另一側,低頭,吻她耳後那塊嫩白皮膚。

她身上只穿了件米粉色吊帶,更方便他動作,不再隔一層面料,他手伸進去,沿腹部往上游走。

付迦宜吐出一口熱氣,將他的手從裏面拿出,把裙擺扯下來,推他去樓上臥室,“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,等飯做好了我上來喊你。”

程知闕笑了聲,“要不我來做?”

付迦宜故作輕松地笑笑,“還怕我把廚房炸了不成?”

程知闕順她的話說:“說實話,的確有點怕。”

她佯裝不滿,嗔著瞪他。

“不過這房子現在在你名下,隨你折騰就是。”

付迦宜將臥室門關上,到廚房繼續研究食譜。

她對廚藝天生不精,好在西餐做起來沒那麽多精細步驟,不論味道如何,在擺盤上稍微下點功夫,看上去賣相倒還過得去。

直到深夜,兩人才正式吃上飯,期間沒冷過場。

她今晚演技好得出奇,有意控場,氣氛掌握得恰到好處,找的話題偏溫馨日常向,好像他們之間沒產生過任何不可回旋的矛盾。

人處在刻意營造的幸福假象中,其實並沒有多快樂,只會覺得無比酸澀。

飯後,付迦宜套上圍裙,主動要去洗碗,被他攔住。

程知闕說:“放那吧,明早有保潔上門。”

付迦宜試圖開玩笑:“又怕我把廚房炸了?”

“這次倒不是。”他握住她的手,在她掌心落下一吻,“這雙手不適合做家務,以後由我來就好。”

付迦宜生生頓住。

這是程知闕第一次明確跟她提起正向的“以後”。

她站在原地緩了幾秒,不著痕跡地抽回手,摘掉圍裙,笑著敷衍:“好,那以後你來吧,我在旁邊看著。”

回到主臥,程知闕先去洗澡。

付迦宜在這時接到分館負責人的電話。

對方誠懇道歉,說不該這麽晚打來,但又怕她等著急,權衡完利弊,還是決定趕緊把事情跟她說清楚。

付迦宜打斷他長篇大論的客套,跟他說不覺打擾,有什麽話直說就是。

負責人正色說:“是這樣的,我去翻了下最近兩三個月分館的往來人員登記名單,沒在上面發現您說的那位姓程的先生,不過……以他名字掛名的職工賬號的確無痕登錄過很多次分館的數據庫,技術部門這兩天才查到,屬實耗費了不少力氣。另外,還有一件事……”

付迦宜捏緊手機,盡量維持冷靜,“你說。”

負責人繼續往下說:“會館當年給一批鐵道下崗工人分發過定期補貼,後來因為您父親臨時改了決策,底下人理解不到位,執行有誤,導致出現了一點紕漏。”

付迦宜倏然想起很久以前,她和程知闕去漁港的時候,路過自動化鐵道口,他偶然間提過跟這個有關的事。

是她當時沒註意到。

她聽見自己問:“那一批鐵道下崗工人裏,有跟他有關聯的人,是嗎?”

負責人說:“是的,他們是母子關系。”

付迦宜嗓音發澀:“好,我知道了。辛苦你了。”

原以為早做心理準備就不會有太大波瀾,可事實並非如此,聽到這些話,她依然會覺得呼吸困難,就快喘不過氣。

跟負責人聊完,程知闕恰巧從浴室出來,換她去洗。

付迦宜在裏面待了快一個小時,裹睡袍出來時,看到他在陽臺打電話。

夜裏有風,他背對著她,表情隱匿在朣朦夜色裏,指間夾煙,橙色光點異常刺眼。

過往很多次他都像現在這樣,避開她打電話。

她早該察覺到端倪的。

付迦宜定定看了很長時間,邁開步伐,一鼓作氣拉開陽臺的推拉門,走出去。

程知闕聽見動靜,側身瞧她。

不等他開口,付迦宜踮起腳尖,攀附住他肩膀,一點點靠近,嘴角凝了微笑,眼裏卻泛冷。

她輕聲問他:“一直以來,有什麽是我不能聽的嗎?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